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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首位赴索马里中国女记者:无辜者随时成靶子

来源:新浪嘉宾访谈 浏览:4564 发布时间:2010-05-19 10:10

对话首位赴索马里中国女记者:无辜者随时成靶子
  资料图片:2008年,世界图片新闻社摄影师韦罗妮克跟踪拍摄了一群索马里海盗的日常生活。图为一位名为阿卜杜勒-哈桑的海盗肩上扛着一枚火箭弹。

对话首位赴索马里中国女记者:无辜者随时成靶子
  资料图片:2008年,世界图片新闻社摄影师韦罗妮克跟踪拍摄了一群索马里海盗的日常生活。图为哈桑等人登船准备去袭击一艘船。

对话首位赴索马里中国女记者:无辜者随时成靶子
  资料图片:2008年,世界图片新闻社摄影师韦罗妮克跟踪拍摄了一群索马里海盗的日常生活。图为一名索马里海盗。

对话首位赴索马里中国女记者:无辜者随时成靶子
  资料图片:2008年,世界图片新闻社摄影师韦罗妮克跟踪拍摄了一群索马里海盗的日常生活。图为哈桑和同伙们坐在船上,他的肩上扛着一枚火箭弹。

  索马里海盗著名,索马里混战局面更加著名。在这个国家,除了海盗横行、战乱、爆炸、骚乱,再很看到其他的新闻消息,也鲜有外国记者进入这个国家。

  殊不知这个在战争之下沉重喘息的国家与中国的渊源深长,索马里是非洲第一个与中国建交的国家,但是因为常年的内战,那里没有一个中国人,没有大使馆,也没有任何华人机构。2010年1月18日,新华社女记者王璐踏上了这片伤痕累累的土地,展开了她5天4夜的采访。她是到索马里报道的中国第一个女记者。

  本网在王璐回国之后与她进行了一次对话,她告诉我们,“透过车窗看摩加迪沙的感觉就像探望你生病的朋友,你能够看得到它的痛苦,能够感受得到它的悲伤,但是你却无能为力。”而在这个国度里生活的最无辜孩子,更是在承受巨大的伤害,他们没有受教育机会,也没有童年。

  主持人:在你到达索马里的时候,和你最开始想象一样么?

  王璐:去索马里之前,我对索马里也不是一无所知的,我去年一年都负责索马里的报道,对当地的政局,还有各方面的政治、经济、百姓的状况都有了解,我们也收到过他们寄来的视频,能大概知道那里的状况。

  我在当地有一个长期和做的报道员,他平时负责那边的采访,但是有时候这个报道员就原本答应我某天发一个什么稿子,但是没有发来,他告诉我说没有办法做这个报道,说他出不去。那个时候我就很不理解,也会比较生气,什么叫出不去?什么叫弄不出来?你都说好了,怎么不来,这是没有遵守承诺嘛。

  但是去了以后,我发现他那边的工作环境、条件,的确太艰苦了,那种艰苦是一个外国人也好,尤其是一个外国媒体的记者你都想象不到的。

  在索马里,所有的民众时时刻刻都生活在反政府武装和政府武装斗争两派的战火当中,他们不属于任何一派,他们是无辜的老百姓,但是他们是随时会成为靶子,随时会被枪炮所伤害。因为枪炮不长眼。索马里的任何一条街道,任何一个场所,任何一个房子都可能成为他们的战场,他们没有任何规范的。索马里的战争和伊拉克、阿富汗的战场还不同,虽然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美军进行大面积的地面袭击和空中打击,但是他有精准目标。可是在索马里没有所谓的精准目标,就是这样历史遗留下来的两派人不断在袭击交战,任何一个小巷都可能交火,任何一个房子都可能变成靶子,任何一个人走到大街上都会被伤害。就好比我那个雇员,如果让他指定的时间到什么地方去,哪怕两个地方只有一公里的路程,他可能也要走两个小时才能走到,就因为他要绕开无数反政府武装和政府军的据点和军营,躲避开随时会发生战争的地方。

  主持人:那这些百姓如何躲避这些袭击呢?

  王璐:我到那之后发现了一个特别奇怪的现象。到那的时候我看到一些穿着普通老百姓的衣服,手里端着枪的人,我就问:“是不是就是那些反政府的分子?”,人家说不是,这些没有穿统一衣服的,拿着枪的反而是政府军。看到端着枪,有统一着装的是反政府军,反政府军比政府军穿的更整齐,因为他们有大量的钱支持。而政府军,所谓的正义的,被联合国和非盟部队支持的一方,反而没有钱,他们各种各样的资源都不够充沛,没有钱买统一标识的衣服。

  如果是属于军方一分子的话,无论是政府军还是反政府武装部队,每个人手上都有武器,并且24小时不离身,这些人随处可见。

  主持人:你在出发之前都带了哪些装备?

  王璐:当时我准备的东西是比较多的,之前知道那个地方比较危险,而我又是一个女记者,一个没有去过那个地方的女记者。后来我了解到,在我之前只有一个法国的一个女记者曾经去过那里,然后就从来没有女记者去过那里,我要提前考虑到在那里要面对各种各样的情况,虽然只有5天。

  在我的行李中,最主要的还是采访设备,所有的采访设备我都是带了两套,有两架海事卫星,把我们社里唯一的两台都带上了,带了两套笔记本,摄影机、照相机也是带的双份。当时我就考虑到一旦海事卫星出现问题,没有办法跟国内连续,电脑出现问题,一旦摄像机被抢,我们还有备用的。吃的方面,如果一旦被扣留,或者被劫持,没有足够的粮食储备那么就准备了一些压缩食品。其他也没有带什么换洗衣服,一套衣服就穿过去了。

  主持人:索马里留给你的记忆是什么?

  王璐:由于索马里的局势所限,我在索马里整个5天4晚的过程当中,对这个城市,这个国家的观察只能是透过车窗的观察,我无法走到街上,那些街道上任何一个地方都藏着冷枪,作为一个外国的记者我必须要在维和部队的保护之下。

  我们每次出门都是维和部队的三辆装甲车,我们坐在正中间,要用最快的速度疾驰过索马里的每一条街道。比如说今天采访的目的地是位于市中心一处兵营,或者是沙滩边上的兵营,就是装甲车以非常快的速度穿过街道抵达目的地。马路上随时都有路边炸弹,汽车炸弹等等,因为维和部队就是反政府武装攻击的目标。索马里反政府武装尤其特别反感维和部队的,他们经常制造事端攻击维和部队,对他们进行骚扰,用汽车炸弹进行袭击,因为非盟维和部队是帮助政府军来维持索马里安全稳定的。

  索马里政府力量相对薄弱,如果单纯依靠他们自己的力量,恐怕早就被反政府武装吃掉了,正是因为有维和部队的存在,索马里才能保持现在相对的安定和平衡,所以就会有不断的袭击发生在反政府武装和维和部队之间,他们想赶快把他们赶出去,他们觉得维和部队都是外国人,外国人来干涉索马里自己人内部的事务。不要觉得你跟维和部队,有装甲车保护你就是安全的,我们跟维和部队在一起就反而变成了移动的靶子,一旦反政府武装获取了有外国记者与维和部队一起的消息,那么我们随时都有可能成为他们的袭击目标。因为他们的目标是制造各种各样的事件来吸引眼球,向其它国际社会证明他们的存在。

  在索马里,这些反政府武装分子每天晚上都出去安炸弹,经常第二天早上听到一个消息,有一个炸弹爆炸了。有的时候还可能是因为反政府武装的炸弹没安好,把自己人炸死了。他们的炸弹都是遥控的,安置在街边,如果他们知道这个路过的车是他炸的目标,他一下子就把这个车炸飞了,为了躲避这些炸弹,我们必须要特别快的行使过市区。

  我们没有机会走在大街上,只能坐着装甲车,透过车窗来看整个摩加迪沙这个城市,看整个索马里这个国家。因为隔着车窗,我不能近距离去接触它。但是在路过的每一条街道,看到的每一个建筑和房屋都是伤痕累累,在这里没有任何一个房子是完好的,都可以看到战争的痕迹,满处布满了枪弹和炮弹摧毁的痕迹和弹孔,经常房子一半都没有了,还有人坚持住在剩下的那一半里。索马里整个首都几乎已经成为一座空城了,只要有一点点钱和一点点积蓄的人都逃到城外去,他们不想在城里生活,因为这个地方太危险。但是有些人没有钱,连逃出去的车费都没有,只能被迫生活在这个断壁残垣里。感觉摩加迪沙根本不像一座城市,更像一座废墟。

  所以,我在之前写了这样一段话,“透过车窗看摩加迪沙的感觉就像探望你生病的朋友,你能够看得到它的痛苦,能够感受得到它的悲伤,但是你却无能为力。”这就是索马里摩加迪沙给我的感觉。

  主持人:在索马里那样战火纷乱的地方,孩子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印象深刻的故事?

  王璐:索马里很多孩子都营养不良,瘦得只有皮包骨头,你肯本想象不到,这里的孩子即营养不良,又有那么多的枪伤。他们除了受到这些身体的伤害之外,还有严重的心理阴影。

  我在索马里接触这些孩子,接触的第一个孩子就是我们到市中心的兵营。在兵营我看到一个12岁的小男孩坐在地上,他的腿刚受了枪伤,应该就是在刚刚的发生的枪战中中了枪,他的哥哥把他背到维和部队的兵营。因为只有这儿才有免费包扎和免费治疗。那个12岁的索马里小孩就坐在地上哭。当时我就感到挺触动的,他是无辜的,他不是政府军要打击的目标,也不是反政府武装分子的袭击目标。在无穷无尽的战争中,最可怜的就是孩子,因为他们并不是目标,可是他们又无辜的成为了目标,而他们又是索马里自己人。所以,索马里战争带来伤害最大的其实是他自己的百姓,是他们自己的子民。

  有一些人也会跟我讲,十几岁的小孩,玩具就是兜里的那些子弹,最好的唯一的玩具就是手里的枪,这些小孩拿着枪和子弹在满街上乱逛。他们没有童年,没有学可以上,没有书可以读,没有任何知识。他们的生存之道就是“我能够用枪获得我要的东西,你不给我,我就用枪把你打死,把你手里的东西抢回来。”,在他们的童年和生命里可能只有暴虐和掠夺是他们获得的惟一的生活方式,他们没有一个完整的童年,这些在我们的眼里是不可思议的。

  维和部队的医院是当地唯一一个可以给索马里的普通民众提供免费救治一个地方,虽然外面也有医院,但是那的收费非常高,这里的百姓是去不起的。而他们只能到维和部队营地内部的医院,这个医院每周有几天的义务接诊日,那些索马里的民众、普通老百姓从几十里外的地方赶着车到这排队,希望接受一下免费的治疗和救治,因为他们没有钱到外面去治病。

  不说门诊,我发现在维和营地住院处病房里住的最多的就是孩子,孩子住院的原因80%都是枪伤。孩子腿上受伤、胳膊受伤,或者其他部位受伤,而且多大的孩子都有。

  在拍照的时候,我看到一个3岁的小孩,那个小孩特别可怜,流着鼻涕。我就想拍一张这个小孩的照片,但是我刚把着相机举起来,那个小孩看着我的照相机,哇一下就开始痛苦,哭得撕心裂肺的,特别可怕。把我也吓一跳,我说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看到我的相机就哭?然后我把相机拿下来,他马上就停。我再拿起来,他马上就哭,一看到我的相机就哭。

  后来大夫说他把你的相机当成枪了,他受过严重的枪的刺激。虽然这个孩子是3岁,还不懂得说话,但是他对黑色筒状的物体特别恐惧。当时他的父母就在他眼前死于枪杀,反政府武装分子拿着枪将这个小孩的胳膊生生砸断,所以这个孩子就特别害怕枪,只要举起黑色筒状的东西,他马上就嚎啕大哭,特别可怜,后来我就拿一块糖哄他,好了一些。但是我想拿起相机再拍一张的时候,他又哇哇大哭,根本哄不好。让人觉得真是挺触目惊心的。可见战争对幼小孩子造成的伤害是多么严重。

  有时会经常发现这里的很多孩子,因为没有接受过什么教育,在他的脑子里,给他吃、给他喝、给他钱的这个人指挥他做什么,他就会很执着地做这件事情。他其实并不知道道理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坚持要伊斯兰教法作为他这个国家的宪法,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反对他的政府,反对他的总统。

  当时我们跟维和部队的一个新闻发言人在一块儿,叫巴库乎,他手里有一个电话,这个电话是对外公布的,所有索马里人都知道这个电话号码,这个电话每天从早到晚不停地响,没有一秒钟休息过。这个电话停了,马上那个电话进来,不停的有人给他打电话,而99%的电话都是反政府武装的人给他打,就是在威胁他,就是说你再不滚蛋,我们明天就把你杀掉,明天就有人扔炸弹把你杀掉,后天就有人把你剥了皮、杀掉,每天有无数人在打。

  这些电话其实是反政府武装专门雇了一批孩子,每天不停的打这个电话,每个人每天给10美金,让孩子们就拨打这个电话,把这个人烦死。但是巴库乎是一个非常绅士也有教养的一个人,他每个电话都会接,他也知道打电话的都是受雇于反政府武装分子的孩子。只要他不忙的时候都会在电话里劝解那些孩子,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是“你才多大的,你才十几岁,你知道什么叫战争吗?你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情意义何在吗?你知道什么叫正义吗?你告诉我什么叫正义,或者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做这个事情,你为什么要反对?我们为什么要离开?”很多孩子甚至连自己的目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在盲目的做这个事情。

  主持人:这可能是这个国家现在最恐怖的一件事情。

  王璐:对,很多孩子都无辜走上了这个道路,因为没有教育,没有人给他宣讲,没有人告诉他什么是正义,什么是他们自己真正世界,没有人告诉他们需要要什么。而且最近听到几个消息是,反政府武装分子强行关闭了几个电台和电视台、网站,拒绝国外任何媒体在索马里传播新闻,或者是传递任何消息。他不让索马里民众得到来自外界的消息。媒体封锁,这是很可怕的一种行为,他们在掌控百姓的思维。

  主持人:在你看来现在的索马里的普通老百姓他们最关心什么?

  王璐:索马里普通的老百姓每一天都生活在恐惧当中。他只能关心自己能不能吃得饱、穿得暖。他们其实特别渴望和平。以前我也采访过一些人,每一个孩子、每一个索马里普通的人,他们在接受采访的时候,第一个愿望都是希望这个国家能够迎来和平。他们已经动荡了20年,虽然已经习以为常,但是他们对和平的渴望是从来没有停止过的,他们真不想每天都生活在战争当中。

  我曾经在内罗毕采访过一个索马里籍的运动员,因为他家境比较好,可以到英国读书,还可以参加长跑运动,他是一个长跑冠军。他经常跟我说起他家乡的事情,他每天就望着那个山坡上,山的那边就是他的家乡,他说他特别希望索马里的孩子和他的同龄人能够健康起来,希望这个国家可以尽快的和平,让每个孩子、每个青年人都有实现自己梦想的机会。不然对这个国家的下一代来说太不公平了,这些索马里的孩子不能认真地看这个世界,不能像他一样走出去知道外面的世界多精彩,他们只能被迫留在这个封闭闭塞的国家,每天忍受战乱和痛苦。他们没有办法实现他的理想,哪怕是跑跑步,哪怕是多学几个字,多学一些知识。这些孩子都没有办法为自己去生活一次,没有办法去选择自己的命运。

  所以,在这样子的状态下,索马里的每一个民众都特别希望和平之后,索马里人能够有实现自己价值的机会。(责任编辑:朱士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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